刘云方

    1978年初，我和我的战友们乘坐解放牌汽车进藏，一路上风尘仆仆，靠几百里一个兵站吃住，途中走了半个多月。到西藏后，我被分配到亚东县海拔4300多米的边防某部乃堆拉山口连队，后来当上了连队指导员。当时连队的条件非常差，住的是山洞和木制铁皮房，冬天滴水成冰，寒冷无比。夏天屋不避水，十分潮湿，一副“冬居水晶宫，夏住水帘洞”的对联是当时的真实写照。吃的是脱水菜和罐头，喝的是雪水；用酥油点灯，，靠牛粪取暖；几个阵地的岗楼都是木制简易岗棚；连队一年之内有半年雪峰山不通车，收一封信需要几个月，冬屯物资靠人往山上背。

    那里的条件虽然差，可官兵们的意志和责任非常强。背运东西、铲雪修路、站岗放哨、整理内务……样样都不含糊。冬屯时节，大家都争先恐后下山背运主副食、柴禾、牛粪、汽油等物资，战士们滑雪下山的动作是空前绝后的：选择一个安全的通道，一个个头朝下，两手分开，两只胳膊把握方向，瀑布般地跃下了山脚。下山容易，上山难。在这海拔4300多公尺的地方，官兵们要背负着上百公斤重的物品爬山，谈何容易！缺氧时大家呼吸困难，厚厚的积雪是大家举步维艰，就这样官兵们以惊人的毅力完成了几十吨、上百吨的背负任务。

    站岗放哨是边防军人的重要职责。乃堆拉山口哨所距印军哨所最近的只有27公尺，连队的纪律是非常严明的，战士们从不越雷池一步。无论是站岗放哨、巡逻训练，大家都把边防政策、边防纪律装在心中，特别是当发生误会的时候，始终做到有理、有利、有节。记得有一次，印军哨所的狗把我们连队战士的一只袜子叼了过去，又被风吹到了“尼赫鲁碑”前，印军哨兵发现后说我们侮辱了他们，我们就将事实真相及时反馈给上级，然后通过外交手段，消除了这场误会。“袜子的风波”告诫我们：边境无小事，学习和掌握边防政策，严守边防纪律来不得半点马虎。

    铲雪是我们连队的经常性工作。往往白天大家辛辛苦苦将几个阵地的通道铲通了，而晚上一夜大风又吹平了，加上通往山下的那条公路长期积雪不化，战士们铲雪的任务很重。有的手被磨破了，有的耳朵被冻伤了，有的眼睛被灼伤了患上了“雪盲”，可大家都没有叫苦。真正体现了“特别能吃苦，特别能忍耐，特别能战斗”的大无畏革命精神。

    艰苦的环境不但磨练了官兵们的意志，而且更陶冶了官兵们的情操。大家不仅把内务整理得干干净净、被子叠得像“豆腐块”一样，而且为了美化哨所，从很远的山脚下挖来野花、野草植在罐头盒里，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精心护养。冬天放在火炉旁，夏天放在哨所周围。这些看似不怎么雍容华贵的小花、小草却给哨所增添了光彩。为了丰富连队的文化娱乐生活，大家还用酒瓶、罐头盒、木头等制造出了“土乐器”。还人人动笔写诗歌，举办“知识竞赛”和“边防军人诗会”，创作了连歌-----------《乃堆拉之歌》，这首歌不但唱响了乃堆拉哨所，而且受到了西藏军区的表彰。这里的自然环境虽然异常艰苦枯燥，但官兵们的精神生活非常充实。

    乃堆拉官兵以苦为荣，以苦为乐，艰苦奋斗，无私奉献的牺牲精神曾感动军委总部首长掉下眼泪。可那是，国家穷，边防条件难以一下改善。

    亚东县是著名的全国“双拥”模范县，时任县委书记的次仁塔吉同志非常关心部队随军家属的生活和工作，他知道我家属随军后没有工作，就亲自协调把我家属安排到县妇联工作，逢年过节还与老伴一起提几只鸡来看望。随军子女的上学问题，次书记也挂在心上。当时亚东县小学还没有开设专门的汉语班，次书记就与部队协商从随军家属中聘用了几名教师，在县小学开设了一个汉语班，后来我女儿就在那个班上学，学习很好，我和妻子都非常高兴。

    1996年我复员回乡，18年的边防生活深深地在我脑海里扎根。如今，我仍念念不忘那里的边防军人，时常想起藏族亲人们，为了表达我的心意，每年春节我还寄些礼物到西藏边防去。

    前不久，我的一位转业在西藏的战友打电话告诉我：如今西藏边防的变化可大了，官兵们进出都乘坐美波音客机，乃堆拉等所有山口一线的边防部队官兵们都用上了电灯、太阳能，住上了漂亮的楼房，吃上了新鲜蔬菜。通往哨所的路都修成了柏油路。是啊，如今党中央搞西部大开发，青藏铁路也修通了。边防一线官兵们的生活变化就像一扇窗口，透视着祖国的繁荣与发展。追忆过去，我为自己曾经是一位边防军人而自豪！，展望未来，我为祖国的更加繁荣昌盛而欢呼！